太原南郊北齐壁画墓
选自《文物》年12期，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太原市文物管理委员会
年8月，山西太原市南郊区金胜村,附近的太原第一热电厂在扩建工程中发现一座北齐壁画墓，太原市文物管理委员会随即进行了清理，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参加了壁画临摹和后期整理工作。现将资料简报如下。
一、地理概况和墓葬形制
墓葬位于太原西山至汾河的缓坡地带西部，紊南距晋阳古城遗址约3公里（图一）。这一带比较密集地分布着东周至隋唐时期的古代墓詳。
墓葬为砖结构，单室，方向°,由墓道、甬道和墓室三部分组成（图二）。现存地表高出墓室砖顶约1.5米。
墓道位于墓室南端，清理之前已被破坏。据残存部分观察，墓道为斜坡状，宽约1.9米，长度及坡度已不详。
土圹平面凸字形，深约5米。.甬道部分长约2、宽1.9米，墓室部分长3.7、宽3.65米。内壁比较平整。土圹与砖墓外壁的间隙约为0.2米。
甬道长1.7、宽0.88、髙1.26米，券顶。甬道口以两层砖封闭。两壁先砌两组“三顺一丁”，然后错缝平砌，从髙0.8米处起券。甬道壁覆一层白灰泥皮，无彩绘。
墓室平面呈弧边方形，长宽均2.68米。墓壁以三组“三顺一丁”起砌，往上改为错缝平砌，从高1.2米处起内收为穹隆顶。墓室现存高度约3.2米。墓室四角各砌一方形角柱，宽0.17,高1.28米。柱顶以砖砌、抹灰加彩绘的手法，作成仿木斗棋结构。斗棋正面与两侧墓壁成45°斜交”斗根上部中央砌伸出的耍头，但在清理时已掉落（图三）□这种角柱及斗桃装饰在北齐砖墓中尚属罕见。
墓室北半部是砖砌的尸床。尸床东西通抵墓壁，南北宽1.18、高0.5米。尸床前台面作成须弥座状，中间用砖砌成破子根状装饰。尸床之上未见葬具，仅有一具已成粉末状的朽骨，头向东。墓室地面以横砖对缝铺砌，几乎所有的随葬品都置于尸床前的地面上。建墓用砖为灰色绳纹砖，长、宽、厚56厘米。
二、墓室壁画
墓室四壁原全部绘有壁画。在砖壁上先以草筋泥施底，覆一层白灰泥皮，然后彩绘画壁。清理时南壁壁画已全毁，西壁仅存局部，北壁和东壁有残缺，但尚可窥其梗概（图四、五）。
壁画分三层绘制。上层（顶部）为星辰天象，已脱落殆尽；中层为乘龙骑虎的神仙、羽人等；下层是墓主人世俗生活图景，也是壁画最主要的内容。涂成赭色的墓室角柱客观上成为四壁画面的界框。中、上层画面之间有赭色条带相隔。
根据内容和保存状况，现存壁画大致可分成6幅，总计面积约15平方米。
第一幅约2.68X2平方米，位于北壁正面下层，为女坐像。灰蓝色帐顶下垂红色幔帐，以七条蓝带挽扎。帐中素面屏风之前，墨绿色床上端坐三位女性。正中一女头梳月牙形高髻，容貌端庄。身穿浅绿窄袖衫，深绿衫领，右衽。下着红色长裙，高束于胸部，两条裙带自胸前垂下。右侧一女戴淡绿色帽，面庞丰满，眉清目秀。身着浅绿衫，绿色长裙。左侧一女也梳月牙形高髻，红衫绿裙。帐两侧各有一棵树，树下分别有侍者一男一女（图版壹：1）。
第二幅约1X1.2平方米，位于东壁下层北侧。画面是三个站立的青年男子，左侧二人交谈，右侧一人倾听。居左者头顶束巾，着圆领红袍，黑带，黑靴。居中者戴白峪，着淡紫色圆领袍，*带，黑靴。居右者戴黑色山形帽穿左衽红袍，黑带，黑靴，双手握帯。此三人身份似为属吏馆客（图版壹：2左）。
西壁与此图对称位置残存的画面有三双黑靴，画面内容应与此图相近。
第三幅约1.2X1.1平方米，位于东壁下层南侧。画面中有一辆牛车，车为卷篷顶，豊车的*牛昂首待发。车前一御夫双手紧握缰绳。车后一红衣侍女手捧衣物；一男侍执伞、盖，回首似等待主人出发（图版壹：2右）。
第四幅约2.2x0.5平方米，位于北壁中层，脱落较多。画面正中偏上有一只红，喙*冠的金翅鸟。右侧为一人首鸟，红衣，背生双翅，尾羽长飘，下为禽足，应为“千秋万岁”图像。左侧似为一怪兽（图版壹：1上）。画面空隙处以宝相花和云气纹装饰点缀。
第五幅约2.4X1平方米，位于东壁中层，脱落较多。正中是一束发金冠的*衣仙人，骑在奔腾的青龙身上。前方又有一人身兽足的*衣羽人，凌空御风，回首作导引状。画面上部是三个怪兽，中间为青色的鹿形动物"两侧的已不可辨。画面空隙处点缀五彩祥云和宝相花（图版壹：2上）。
第六幅脱落严重。画面主要部分是一*衣仙人骑在疾驰的虎背上。虎体泛白，有黑色条斑，尾为环节纹。右上角有一生翅的金色鹿形动物，虎的上方还有一怪兽。此外还有一组宝相花。
壁画先以硬笔起稿，再用墨线勾勒，然后平涂填色。线条简练流畅，设色艳丽。几位女性衣着色调明快而和谐，女坐像中右侧妇人的帽、衫、裙分别使用深浅不同的绿色，产生一种独特的韵味，体现了画师驾驭色彩的能力。
三、随葬器物
此墓未经盗扰，随葬器物排列有致，除个别容器因墓室进水可能漂移外，其余都应为原来置放的位置。
随葬品可分为瓷器、陶器、陶俑、陶牲和铜钱等，共计64件，现简介于下。
1.瓷器
鸡首壶1件（标本1）。盘口，长颈，鼓腹，平底。肩部作8片披叶形装饰，肩上前部塑一鸡首，后部为龙首高柄，龙口衔壶口沿。肩两侧各有两个扁方形圆孔系。白色胎，釉色*绿而不匀。腹径26.2、高49.8厘米（图六：1；七）。
2.陶器，共10件。
长颈瓶2件。标本47敞口平唇，细长颈，圆肩，鼓腹，平底。颈、腹各有数周凹弦纹。口径9、腹径12.5、高22.8厘米（图六：2;八）。
标本3形制大致同标本47,颈稍短，口沿已残，腹部有灼烧烟熏痕。腹径12.3,高24.6厘米（图六：3；九）。
壶2件。标本48敞口，平唇，短颈，鼓腹，平底。肩腹各有6周划线弦纹。口径14.2、腹经19、高21.2厘米（图六：4）0标本21敞口，方唇，短颈，卵形腹，平底。口径8.5、腹径13、高18.4厘米（图六：5;一0）。
罐1件（标本2）o口微侈，重唇，鼓腹，平底，口径9.5、腹径15.4、高17厘米（图六：6;—一）
碗5件。标本49薄唇，口微侈，深腹，实足。口径13.7、高6.2厘米。标本50形制尺寸同标本49,陶色*中泛白，似为高岭土质地。标本44薄唇侈口，斜壁实足，碗内有黑色炭化物。口径10.5,高5.4厘米（图六：7）。标本23形制尺寸近似标本49,略厚重，碗壁内外附着一层黑色涂料（图六：8）o标本46形制尺寸近标本23,残破。碗底沉积红色颜料。标本23和46可能是绘制墓室壁画时使用的颜料容器。
3.陶俑，共妇件。均为模制，红陶，彩绘。 ，
镇墓兽2件。标本35高35.5厘米。兽身人首。，大耳，络腮胡须卷曲。头戴尖顶兜鑿，顿项下披于肩背。蹲立，前足马蹄状。肩后有卷曲状翼毛，长尾上卷于背。背生鳞甲三片和鬃毛一撮。面施白粉，通体赭红，兜婺与胡须染成深紫色，披肩、冀毛等处又加施白色（图版贰：1；图一二）。
标本55高33。6厘米。狮首，血口大张，利齿外露，仰头作怒吼状。无兜婺，除颈后多一撮鬃毛外，余同标本35（图版贰：2;图一二：2）。
镇墓俑2件。标本56高52.4厘米。拧眉怒目，神色威严。头戴金色圆顶兜鑿，双重耳护。身着橘红明光铠甲，肩有披膊，腰束带，下着白袴白靴。左手披狮面长盾，右手所持兵器已佚。面施白粉，墨点眉目，胸背甲护周围以朱笔绘岀辐射状线条（图版贰：4;图一二：3）。
标本59髙59厘米。面目狰狞，神态成猛，头戴尖顶兜婺，其余装束同标本56。左手抚胸甲护，右手作持械状。遍身橘红色，兜鑿、披膊为铁黑色，面部及胸护为白色，眉目以紫红线条勾画（图版贰：3;图一二：4）。
甲士俑4件。标本10高26。6厘米。金色圆顶兜鑿，鱼鳞胸甲，腰束革带，外罩橘红披风，腰后似系箭囊，白袴黑靴。长袖蔽手，放于腹前，左臂内有一孔，原插器械巳佚（图版贰：5;图一三：1）。
仪仗俑21件。标本36高27.6厘米。头戴山字形黑风帽，身穿右掩襟的橘红长袍，腰束泡钉革带，白袴黑靴。左手放于腹前，右手作持物状（图版叁：2;图一三：2）。
持盾俑6件。标本9高25.8厘米。戴折耳风帽，穿不过膝的橘红长袍，束革带，外加白披膊，紫红色围巾（？）两端垂于胸前，白袴红靴。左手持紫红色云头盾牌，斜置胸前,右手作持物状〈图版叁：1;图一三：3）。
击鼓俑2件。标本4高27。8厘米。戴山字形风帽，内着紧身褐襦，外披红袍右袒，用腰带将右袍袖勒于腹前，褐袴黑靴。左腰间系一扁鼓，双手有孔，原应执有鼓槌（图版叁：3；图一三：4）。
骑俑1件（标本31）0高30.6厘米。头戴圆顶风帽，帽耳翻上扎于圆顶两侧，着紧身*襦*袴尖头靴。双手作持物状，乘红马（图版参：4;图-三：5）
立俑1件（标本29）。无头，残高21厘米。着右衽橘红广袖衫，泡钉革带，白袴白靴。左手握带，右手扶佩剑（图一三：6;一五）。
笼冠俑1件（标本34）。高26.8厘米。头戴褐色笼冠，全身橘红，穿右衽广袖曳地长袍，束带。袍后摆从右绕至腹前，提于左手，右手作持物状（图版肆1图一三：7）。
武士俑1件（标本39）。高2釦8厘米。圆顶风帽同骑士俑，内着紧身白襦衫，外罩橘红袍右祖，袍袖扎腰间，白袴白靴。双手作持物状。形体粗壮、孔武有力（图版肆：2;图一三：8）
4.陶牲，共8件。因陶车与陶牛为一组，故一并介绍。
雄鸡1件（标本32）0长7.7、高5.8:厘米。昂首翘尾，蹲卧，手工捏制，颇生动8.8厘米。母羊蹲卧，左有小羔依母腹而眠（图版肆：3;图一四：4）。
母子猪3件。形制相同。标本33长15.5、宽约7、厚2.8厘米。一母猪侧卧，三只小猪在吃奶（图一四：1;一六）。
马1件（标本57）。长35、高36厘米。全身褐色，头顶金花，项戴灯笼形响铃，胸绘红、*色。体态矫健，立于台板之上（图版肆：4;图一四：5）o
牛车1套。牛（标本20）长29、高18厘米。土红色，未施彩，出土时角残。四蹄微叉，状似负重，昂首向前，颈肩有车辆，后有陶车（图一四：3）。车（标本17、18）长27、轮径16、毂长5.8、通高28.8厘米。出土时车轮仅见一个，车上木质构件已朽，车身留有构件插孔。卷篷顶，车厢前壁用朱色绘出平行竖格车窗，后壁偏右开门。除车轮无辐外,形制与壁画所绘相同（图版肆：6;图一七）。
5。铜钱常平五铢2枚（标本64、65）。出于尸床上。钱文清晰，制作规整。此钱为北齐天保四年（年）初铸。
四、结语
根据出土遗物和壁画的内容、技法着，此墓时代应为北齐。但由于未出墓志，墓主身分及埋葬年代尚滩作明确结论，现试作以下分析。
根据以往发现的北齐壁画墓，墓室正壁的人物坐像「般为墓主人像。此墓尸床仅见一具朽骨,而壁画中却端坐三位贵妇，推测居中者即为墓主。
与此墓类似的人物壁画，曾见于济南市马家庄北齐墓①。据观察，这类画面应当是带有供养神龛意味的家居生活写照。
北齐一代,仅历28年（年）。此墓无纪年依据，但通过材料对比可能缩小年代范围。此墓所出的鸡首壶、笼冠俑、甲士俑、持盾俑和陶马，其造型甚至尺寸与天统三年（年）韩裔墓②几乎完全相同，可能是同一窑口同时期的产品。壁画手法与风格则与武平元年（年）的娄睿墓③接近。因而可以判定此墓年代当在北齐后期。
此墓发掘清理时曾得到电厂公安科大力协助；报告撰写中陶正刚、王天麻先生提供了宝贵意见，谨致谢忱。
发掘清理：张小兰郑延庆渠川福
报告编撰：渠川福（执笔）张小兰
绘图摄影：商彤流畅红震李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