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橘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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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2/12/12 21:12:00

1

我对老板说,我干不了了,让他找人顶替我吧。

老板笑着握住我的双手。“陈伟,你有事只管歇着,说什么辞职呢!家里没事了,随时可以过来上班。”

我激动地想要流泪。但我不想让老板看出我的心情,就吸了下鼻子,说:

“田哥,我家的事你也清楚,我怕一时半会儿上不了班,别耽误你们的事,还是再找一个司机顶替我吧!”

老田没有说找,也没有说不找,他反而握着我的双手哭了。他今年五十六岁了,有三辆半挂车。他走南闯北半辈子了,这种流眼泪的“失态”,可真不该发生在他身上。

最后他给我开了上个月的工资一万元——我上个月歇了五天,他还是按满月给我发的——又给了我两桶五升的油,一袋五十斤的大米,挥手让我走。

我不要他的东西,老田都多给我钱了,我怎么还好意思要人家东西呢?再说,不年不节的,我拿人东西算什么事呢?

老田说:

“陈伟,这是八月十五给你的东西,拿走吧!”

中秋节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老田给我东西,不过是想帮帮我罢了。我也就不再推辞——我再不要,就没有意思了——我对老田说了声“走了”,然后就骑着电动车,驮着米、油,回家了。

我到家往屋里拿东西的时候,妻子秋霞从屋里颤颤巍巍地出来了,我刚想说“你赶快回去躺着”,她反而问我:

“陈伟,家里还有大米和油,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她面无血色,在上午十一点钟的太阳光照射下,愈发显得苍白无力。我放下手里的东西,赶忙扶她去屋里面。她更生气了,想大声说,但是又发不出那种生气的声音,只是虚弱地说:

“……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啊?……”

我只能说,这是老田给的八月十五的东西。

秋霞“嗯”了一声,但随即又问我:

“八月十五还有一个月呢,他现在给你做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等到把她搀扶到床上才说:

“老田怕那时候忙,忘了,就提前给了我。”

秋霞叹了口气,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我把秋霞喝了一口的小米粥倒了,快中午了,我女儿和儿子快回家了,我去厨房,忙碌中午的饭食。

秋霞昨天晚上对我说,她想吃烧鸡了。我告诉了女儿莎莎,让她中午下班回家时,顺路买上一只。我就坐上锅,下了小米,热上馒头。

这一切我做好后,又把砂锅里面的药渣子倒了,清洗一新后,等饭做好了,给秋霞熬中药。

县城王中医给秋霞开的中药已经吃了半个月了,但秋霞的病情并不见好。我和女儿莎莎都想带秋霞去S医院做化疗,可秋霞死活不去。她说,做那个太痛苦了,她喝中药就行了。我明白,秋霞是为了给我省钱。她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做一次化疗花几千块钱,也不过是拖延她的死亡罢了。

四十二岁的秋霞似乎已经看淡了生死,在那些不眠的夜晚,她输了止疼药后,她总是会笑着和我说:

“陈伟,我走了后,你一定要再找个女人……”

我打断她。“说的什么话,你的病很快就好了!”

秋霞笑笑(其实她脸上的“笑容”,已不能算笑了,那是痛苦的呻吟),说:

“你为了孩子,也该再找一个。”

我不说话。我女儿莎莎,二十三岁,在村里的纺织厂上班。我儿子明明十四岁,上初一。

“我觉得王梅就挺好的,她男人三年前死了,她一直没有再嫁。王梅脾气温顺,对孩子又好,陈伟,你可以考虑考虑。”

我让她别多说话了,她反而又笑着说:

“陈伟,好像在二十年前,你们两人还处过对象……我说得对不对?”

我佯装生气,喂她喝水。

到后半夜,我刚睡熟了的时候,我就隐约听到她痛苦的呻吟了。我坐起来问她是不是疼。她双眼流着泪,对我轻轻点点头。而我却不知道做什么能解除她身体的痛苦,我只能笑着对她讲我们在一起快乐的日子。她听得很认真,仿佛快乐医治了她病体的痛苦。只是她的眼泪始终没有断过……我常常问“老天爷”,我们犯了什么“罪”,要这样“惩罚”她!

2

莎莎买来了冒着热气的烧鸡,我们一家人开始吃午饭。

我把鸡腿肉撕成很小的块,给秋霞吃。但她只吃了一小口,就不吃了。她笑着让我们吃。

我说,你再吃点,还多着呢!秋霞说,你们吃。我们三人愣了一下,我看再不吃秋霞要生气了,就对儿子、女儿说“吃吧”。明明拿起个鸡腿,大嚼起来。莎莎则只是撕了一块鸡皮。我看见秋霞笑了。

午饭后,莎莎又对我说,要我带秋霞去S市做化疗。

“爸爸,我攒了有两万多块钱,我还可以借路庆五万……这些钱怎么也够妈妈用一阵子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对于懂事体贴人的女儿,我欠她太多了。我问她:

“你和路庆处的怎样?”

莎莎低下头,用脸红回答我。我笑了,这笑容是我发自内心的笑。

一点半,莎莎和明明,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我把煎好的中药让秋霞喝下(她也只喝了一点),然后坐在床边看着她。

秋霞问我,什么时候出车?我骗她,这段时间不忙,忙了我就去了。秋霞闭眼躺在床上,每天中午她总会小睡一会儿,因为有时候整晚她都不睡。余下的半天,就这么过去了。我抽了半盒烟,看着我盖了一半,没钱再盖的房子、院子里的老狗“阿*”、三只饿得咕咕叫的母鸡……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大概是下午三点钟的时候,秋霞睡醒了,精神特别好。她把我叫到跟前,和我闲聊起天。

我正好趁这个机会,给她说起莎莎的建议——再去S市做化疗。秋霞笑了笑(她这次笑的很正常,一点也不痛苦),然后说:

“陈伟,我上次给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的怎样了?”

“什么事啊?”说实话,我真忘了。

“就是王梅的事……”

我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好。她反而又笑了,没有追问我结果,揭开这篇又说:

“我有两个心愿,你能满足了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你说吧,我什么都听你的……”

“第一,我想亲眼看到莎莎和路庆结婚;第二,我想让你带我去祖坟看看,我想……”

我用力握住了她的手,“秋霞,这两件事我来安排……”

3

莎莎和路庆早就定了亲,在秋霞没有得病的时候,我们两家是计划在莎莎二十四岁、路庆二十六岁的时候,让他们结婚的。也就是说,也就是明年结婚。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秋霞突如其来的灾难,完全打破了我们两家的规划。当夜我就把秋霞的想法告诉了莎莎,让她有心里准备。第二天早上,我去路庆家,把俩孩子结婚的事告诉了路庆的父母。他们很高兴地答应了我。路庆妈妈说:

“用喜事冲冲,也许秋霞的病就好了。”

我不相信“以喜冲灾”的说法,我只是为了满足秋霞的心愿。最终,我们把俩孩子的婚事定在了下月的初六(还有十五天),虽然有点仓促,但孩子和亲戚朋友们,一定会理解我们的。

接下来我们两家就开始了对俩孩子婚事的忙碌。

新房,路庆家现成,简单布置一下就行了。其余的就是给孩子们买些必须用品了。我因为家庭情况特殊,这些都交给了俩孩子和路庆的父母操办。但我会把买的东西告诉秋霞,比如今天买了台电视,明天买了台洗衣机,等等。秋霞也特别高兴,她不时还会提些建议,说什么什么牌子的家电不好,等等一类。

这段日子,秋霞明显比以前精神好,吃得也比以前多了。尤其是两个孩子来看望她的时候,她都会强烈要求我,掺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强打精神,和两个孩子聊天。

其时,她的嘴唇完全没有血色了,但她两只眼睛会迎合着情绪转来转去,让外人看来,她就像得了重感冒一样。

很快,八月初六就到了。这一天早上,秋霞偷偷吃了一把止疼片,然后穿上我给她买的大红新衣,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她那早已没有光泽的头发。她甚至还往脸上搽了点粉,涂了淡淡的口红。她在尽量用化妆品掩盖自己的病态。

这一天什么都是喜庆的,亲戚朋友对我们祝贺,我给大家发烟、发糖,没有一个人说不吉利、不高兴的话。只不过秋霞始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含微笑的看着四周的一切。

她也许想过出去走走,但我要搀扶她的时候,她面现痛苦的对我说:

“大家都挺高兴,我还是不出去了。”

我就坐在她身边,也只有我看到了她的痛苦。

秋霞或许是怕我不高兴,她就笑着对我说:

“陈伟,你说当年咱俩结婚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高兴啊!”

我说“是”。秋霞连忙用手绢抹眼泪。

等到路庆、莎莎对我们行完礼,我们一家拍了一张全家照后,秋霞终于出了口长气。再到婚车走后,我就扶她去卧室躺着。我想帮她脱了外套,她说,穿着吧,大喜的日子,就让我穿着外套吧。

我笑着夸她“真漂亮”,她脸上泛起一阵久违的红晕。她让我去准备中午的酒菜、饭食,等等。

当夜,秋霞又开始发烧了。我不得已给村里的大夫打电话,又给秋霞输上了抗生素。

我问她:

“咱们明天去S市吧?”

秋霞勉强的笑着。“你还有两件事没办到呢,等办完了咱们再去……”

我去院子里抽烟,点燃的香烟却被泪水打灭。

三日后,新人回门,我少不了好酒好菜招待他们。这一天秋霞的精神虽然不是太好,但她还是强烈要求自己入席,所以这顿饭我们吃的很圆满。她劝我和女婿多喝酒,这顿饭成了我这辈子最难忘的回忆。

4

在那些不眠的夜晚,我常想这么一个问题:

好人是不是有好报?

不可否认,秋霞是个好人。她有农村妇女的淳朴秉性,从不与别人勾心斗角。她的思想里,自己吃点亏,也不能让别人背后骂自己。所以她去赶集,或者赶庙会,遇到那些职业的乞讨者,她都会施舍他们。我曾不止一次地说:

“秋霞,这些人都是骗子,没准他们比咱们还有钱呢?”

秋霞只是笑笑,她说,她不觉得他们是骗子。

“一个人把自己弄得这么不济,一定有难言的苦衷,能帮就帮帮他们吧!”她说。

我笑她“傻”。但是她却傻得可爱,一个人力所能及的献出自己的爱心,这种“善举”,难道不是一种可爱的表现吗?

当然了,好人未必都有好报。医院检测出自己得了乳腺癌的时候,她知道后,仿佛觉得天塌了似的。

我劝她说:

“你是初期,不用怕,吃点药就好了。”

可是秋霞却抱着我哭了。我们村里面有很多得癌症死的,得了这个病无疑是得了绝症。即使秋霞再无知,她道听途说,对这个病还是很了解的。

我们一开始谨遵医嘱,做手术、化疗等等,所有的都配合着医生的治疗。那段时间,秋霞常常在夜晚疼的掐着我的手哭。我也没办法。我尽了自己能力所限,我也不过是个给别人开大卡车的农民。秋霞把我手抓的鲜血淋漓,我也没说一句疼痛。因为我知道,她所忍受的身体折磨和精神折磨,远超我一万倍。我作为她的老公,我觉得自己深深地对不起她。

一开始,秋霞做完手术后(那是三十七岁的时候),也确实恢复的和常人一样。她依然操持家务,忙里忙外,遇到比自己不幸的人,仍然会毫不犹豫的帮助他们。但她这一平静,只保持了七年,从我那一夜出车回家,和朋友喝了一晚上酒后,她的病情复发。

第二天,我带她去S市看病时,她还在车上气呼呼的问我:

“陈伟,你昨天晚上回来后去哪了,你知道我在家门口,翘首而盼,等了你一夜吗?!”

我带着哭腔地说:

“我和几个朋友喝酒了,没干别的。”

秋霞还是抓我。“我不是管你干不干对不起我的事,你知道你是个司机,你不回家,我有多担心吗?!”

我不说话。司机这个活——尤其是跑长途的大车司机——脑袋几乎在裤腰带上拴着,只要不回到家里,家人都会担惊受怕的。再加上那段时间,我们村里确实出了几起致命的车祸,也难怪秋霞担心我了。

但说什么都晚了,我们到了S医院,秋霞经过复查,得出的结果是:癌细胞扩散,病情恶化……

我没有告诉她结果,只对她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发炎。她对我笑笑,没有对我要检验报告,她一副完全信任我的表情。

接下来,秋霞又开始长期的化疗。她的脸色苍白,几乎大声说句话,都要喘半天。她的身体本来就虚弱,这下子,她完全垮了。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保持着乐观的心态。她常对我说:

“陈伟,只要你陪在我身边,不天天让我在家里担心你,我也就满足了!”

她说的有气无力,眼角噙泪。我去给她买好吃的补身子,她总会制止我:

“陈伟,不要瞎花钱了,家里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省着点花。”

她让我用开水给她冲生鸡蛋,她说,这是天底下最有营养的食物。

我给她冲好鸡蛋,滴了几滴香油,但是她只吃了有数的几口,就不吃了。她说让我把剩下的吃了。

“陈伟,你这段日子瘦了……”

我不敢当着她面哭,我找个没人的角落,一边抽着劣质的香烟,一边默默地流泪……

我们在S市住了半年院,花光了我所有积蓄,我还欠了七八万。但秋霞的病情并没因此见好,她瘦的皮包骨头,她最瘦的衣服,穿在身上也会晃晃荡荡。

秋霞的主治医生也对我委婉的提出,治疗已经没有意义了。他可怜我是个农民,才对我说了这些话。

但我并没提出要走。我想的是,只要有一线希望,哪怕卖房子卖地,我也要救秋霞。

哪怕她只多活一天!

但秋霞对我提出回家,她说,她想家,想孩子们了。

“陈伟,咱们回家吧!”

我哭着,租车,带秋霞回了家。

到家后,我给老田开了一个月半挂车,到秋霞实在受不了了,我辞了司机的工作,专门在家伺候她,以致后来莎莎、路庆结婚,等等等。

5

快中秋节了,我问秋霞想吃什么馅的月饼。她看着我,没有说自己想吃什么馅的,反而用皮包骨头的手指,抚摸我的脸颊。

“陈伟,……带我去……祖坟看看吧?”

我说“好”。

秋霞已经虚弱的不能走了。我在三轮车里铺了三层被褥,折起来一条棉被,然后我把她抱到三轮车上,让她身体靠着棉被,另外再拿一条被子盖在她身上,我就小心翼翼的骑着三轮车,往祖坟的方向走。

我们家祖坟在村北面的自留地里,这时节正是秋收的时候,大街上随处可见忙碌的人们。

我家那块地有两亩,往年都是秋霞经营,但自从她得病后,这块土地就荒废了起来。

但这么一来,我们去看祖坟倒方便了很多,因为这个季节正是玉米收货的季节。

地里的土路坑洼,我就干脆下来推着三轮车走。所以平时十几分钟的路程,我大概走了四十分钟。等到我带着秋霞看到纵横交错的坟头,都快上午十一点钟了。

我们俩人都不说话,看着这些故去的先人,不免情绪低沉。十分钟后,秋霞说“回吧”,我就推着车子,艰难的往回走。

在路上,秋霞问我:

“陈伟,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在我的坟头种颗松树?”

我说:

“你喜欢,我就种!”

秋霞笑了。“我想死后变成那棵松树,这样我就会在农忙的时候,看到你们忙碌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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