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花钱是这样挣和花的
陈利
上世纪的六、七十年代，我生活在长江边的重庆南岸，还是一个十分调皮的小毛孩。那时，大人们的工资收入只有几十元钱，加上物资特别匮乏，小孩要想在假期里有零花钱，不可能得到父母赏赐，只有靠自己去挣去积攒，其方式方法是当今人们无可想象的。
小孩们积攒和创收的方式可谓五花八门，其中一个重要的创收渠道就是收集变卖废旧品。家中的废牙膏皮、宰杀了的鸡毛鸭毛鹅毛、废铜烂铁、烂玻璃旧塑料等等，就是一个很好的“利润点”。其中，家中用完了的牙膏皮，不扔保存起就是钱，回收价是二分至五分钱一个。
那个年代的废旧品回收点也特别的多，回收的品种也十分丰富，还要收购杏子核、桔皮、橙皮、蝉虫（知了）等中药村，而且价格也特别可观，我记得蝉虫收购价是五分钱至一角钱一只。
年龄大一点的哥哥姐姐们就用长长的竹竿，在细细的竿头缠上橡皮条，粘上一大坨熬化了的松香，然后爬上高高的树枝，向高声嘶叫的知了粘去，保证一触及就不会逃脱。那时树林茂盛，一到夏天知了声声遍布，收获也十分丰厚。
那年月经济困难、物资贫乏的程度是不可想象的，只要是能再利用、变废为宝的东西，都可变为零钱。如家庭剩菜剩饭、废弃的果皮菜叶，甚至连浓稠的淘洗大米的水等，都是城市周边农村争先收购的猪饲料；公共厕所和家庭的大小便，也是农村争抢的“有机肥”，不管是城市里或是厂矿企业的公共厕所，都有村民24小时值守，防止其它生产队盗用，因为那是保证粮食高产的唯一来源。
一到晚上或周末，周边农村的村民就走街串户，用极少“分分钱”收购这些废弃物。一时间，居民区的大街小巷就会响起了“潲水、潲水……”、“倒罐子哟、倒罐子哟……”吆喝声，形成一道如今再也看不到、听不到的风景线。
孩子较多家庭为了让每一个孩子都有点零花钱，就采取“承包制”的方式，让每个娃儿轮流处置“变买”家庭废弃物，收入归“承包”的娃儿。一个月下来，少则几角钱、多则一块多钱，为假期消费提供了资金。
娃儿荷包里有了几角钱或一两元钱，在那个年代可谓“大款”。暑假一到，我们几个兄弟就盘算到市中区解放碑去“嗨乐”一下，也就是好好消费一番。
那时，乘轮渡过长江，票价5分钱，过江后乘坐缆车票价是上行2分，下行1分，往返的交通费就花掉一角三分钱。然后，步行几分钟，拾青石台阶上人民公园、过新华路，到繁华的解放碑。
到达人群熙熙攘攘的解放碑，第一件事就是赶紧买一支只有解放碑才有的牛奶冰糕，花费6分钱。当柔和而充满牛奶香醇的冰糕，第一时间接触到舌尖和口腔时，仿佛整个夏天的酷热随风消失，干涸的五脏六腑遇到久违的甘露，那个口感与舒服劲完全无法用语言表述，几十年后那个感觉依然清晰而深刻。
口中含着冰糕，漫步人流拥挤的解放碑人行道，寻觅着只有小孩才感兴趣的门店。新华书店的连环画柜台是我们的首选，只要封面有火爆的战争场面、高大英猛的英雄形象，就是我们的“猎取”目标。在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再看看别人挑选的之后，一般会挑选一两本心意的连环画，书价一般在6分钱、8分钱一本。
到了重庆最为繁华的解放碑，必须要口福一下享有盛名的冠生园冰冻酸梅汤，那是当年每一个重庆人久久不能释放的情怀。
冠生园门店的大门口，摆放着一只硕大的保温桶，一大桶酱红色的酸梅汤，上下飘浮两大块冰块，就是一道馋人的视觉盛宴。8分钱一杯，交钱就可以饮用。有的人端起一饮而尽，发出长长的爽叫，有的人则端杯慢慢细品，摇头晃脑，发出啧啧称赞声。酸中带甜、甜中带酸的口感大有“琼浆玉液”的感觉！酸是那么醇厚而清香，带着山野的清香与凉爽，甜是那么的温和，像一阵轻柔的风，抚平你心田的干涸，加上低温的侵润，让每一个味蕾都吸尽酸甜的清香，若干年后都无法抹去的记忆。据说，冠生园的酸梅汤是用优质的酸梅子，用慢火熬制而成。
喝完酸梅汤，冠生园的鲜肉大包那可是人间美味，对于小孩来说，这是惟一的选择，并且不要粮票，一角二分钱一个。
松软的面皮与平常的食堂的馒头完全是两个天地，带着回甜与小麦的清香，入口即化，一大坨带着汤汁的鲜肉，还没有入口，香味就侵蚀冲击着你的每个味蕾，真舍不得一口吞下。小孩的吃法就是，先小心翼翼吸干鲜香的汤汁，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品尝着肉馅，尽情回味后咽下，直到一个大包全部消灭，还念念不忘回头张望一下大蒸笼。这种美味，我们小孩们只能先吃到一个，看后面的钱还剩多少再说。
满足了口福，一定要满足一下眼福，因为只有重庆最为繁华的解放碑才能看到外国电影。
看上一场外国电影，是当年最大精神盛宴。对于小孩来说，只要有飞机大炮、坦克火箭打得热火朝天，就能满足干涸的精神世界。如什么阿尔巴尼亚的《海岸风雷》、《临死不屈》、《地下游击队》；罗马尼亚的《多瑙河之波》、《橡树，十万火急》、《爆炸》；越南的《森林之火》、《回故乡之路》；朝鲜《看不见的战线》、《南江村的妇女》、《原形毕露》等等。一场外国电影的票价只有八分至一角二分钱。按今天眼光来看，这些电影的情节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对白也是生硬得不能再生硬，但我们依然是全场屏着呼吸，聚精会神的观看与回味，生怕漏掉一句台词。几十年后，这些老电影的台词我都能轻松的脱口而出。
一元钱基本消费了六角多钱，还剩三角多钱，在衣兜里还剩为数不多的回程船票钱时，我们一帮小孩带着依依不舍的心情，紧握手中心意的连环画，依恋不舍踏上回家的轮渡，期待着下一轮零花钱的积攒与下一个假期的到来。
（作者单位：重庆建工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编辑：罗雨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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