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癜风的发病原因 http://baidianfeng.39.net/a_xcyy/151002/4705219.html1、万物何求——读高海涛先生译诗集《北方船》你要让万物如此,自然自在地活着。谁知道我们中的哪个人配得上拥有世界更多一点的辽阔。——丹尼斯·莱沃塔芙《万物何求》(高海涛译)在我印象中,海涛先生学贯中西,是一位严谨到过于整饬的学者,在他的博客中看他翻译的一些诗歌,有的曾在别的译家里读过,也有一些是在他那里头一次读到,说实话,我对他翻译的诗歌并没有太深印象。之后听他说出了一本译诗集,把他喜爱的英文诗翻译后集结成册。我就有点儿担心,诗歌的语言首先是灵动的,他那样一个严谨的人,能写出《青铜雨》那样深沉厚重的大散文,他译诗,会不会把诗歌翻译得太工整了?我是带着这样的一种担心翻开了他的译著。开篇即是菲利普·拉金的诗《北方船》,在诗中,北方应该是梦想之地,它没有西方的富庶,也没有东方的铿锵,它有的是甲板上的“凛冽寒霜”、“海面幽暗而苍茫”,它有“长路漫漫”,所以只能“独自远航”,但北方船并未因此而消沉悲伤,因为“它头上是一颗流火的星辰,/它注定的命运严峻而宽广”。“北方船”这个颇具象征喻意的载体,对于诗人来说就是诗歌,是语言,通过诗歌这个载体,诗人驶向“北方”这梦想之地,全然不在意漫漫旅途的艰辛与孤寂,因他知道这注定的未来的命运不仅“严竣”,同样还“宽广”。作为一个中国地理上的北方人,我想海涛先生之所以选这首诗的诗名作为书名,并把它作为开篇之作,除了喜欢,更可能是透过“北方船”这个表层的意象,它更深层的情感喻意和他个人的梦想追求是一致的。也正是在此意义上,《北方船》不仅是拉金的《北方船》,也成了海涛先生的《北方船》。而那被春天忽略的,最能领会春天,那些渐渐消失在远方的曲折小路,那些比山还清晰的目光,以及比风还强烈的渴望与怀念。——菲利普·拉金《春天》岩石上寂静的爆炸,地衣在生长萌发,同心圆蔓延,灰色的奇葩。……——伊丽莎白·毕晓普《香波语》就这样一首首地读下来,越读越欢喜,我知道自己最初的担忧是多么多余了。文采不足,或可以情感补之,海涛先生的翻译可说是文采与情感皆备,思想的深沉与语言的灵动共存,因此这些译诗作可说是在与原作达到情理相通基础之上的第二次创作。我理解的好的翻译是在情感上思维上也就是内里精神上要忠实于原作,而在具体的用词与形式上又不拘泥于固有的词语和模式。好的翻译本身就是一种创作,两种语言、两种语境、两种思维习惯籍此合而为一,成为两个人新的共同的作品。因此这种翻译创作本身就带有一种危险性,你译的好,人们会说是原作真好,你译的不好,人家会说原来名家之作也不过如此,这对译者和原作者都是一种伤害,对读者也是一种阅读与精神上的损失。这也正是我起初对海涛先生的译诗缺乏信心的一种原因,还望先生见谅。我们还是来读诗:陆地位于水中,周围绿影姗姗。这些影子,或陆地边缘的浅滩,标出了海草丛生的长长礁线,海草丛生,从碧绿蔓向幽蓝。也或是陆地倾身把整个大海托起,不动声色,再把它拉近自己身边?——伊丽莎白·毕晓普《地图》一幅我们司空见惯的地图,让人看着头疼的密麻麻的曲线,斑斑斓斓的色块,在诗人的描述中变得生动亲切,风光旖旎,又波澜起伏。不止于此,“——印刷工也该同样激动不已,因为/不管为什么工作,超越它的总是情感。”而那超越了情感的,是诗人的智慧发现:地图上的大海要比陆地更沉静,它把波涛的形状留给陆地彰显。所以挪威的野兔心神不宁,跑到了南方,因为陆地之上,到处是大海的光影连绵。国土的色泽是规定的,还是可以任选?——有不同的人民,就有不同的海岸。但这门学问没有偏爱,北方很近,西部也不远。比历史学家更可信的,是地图绘制者的调色板。——伊丽莎白·毕晓普《地图》这首《地图》是我非常喜欢的一首诗,语言张力十足,想象的空间极大,诗人的思维放得开,收得拢,寓恢宏辽阔于一点,细微处见精神,在地图之上,世界再没有远和近。我一直觉得一个好的优秀的诗人不仅仅要具有语言上的天赋,还要拥有哲学的思维,宗教的慈悲宽广包容万物的情怀。其实这不仅仅对诗人如此,一切热爱艺术的创作者皆应如此,不狭隘,不局限于自身。在我印象中,海涛先生不仅学识渊博,中西文化贯通,而且记忆力也惊人的好,出口成章,文采斐然。我之前的偏见总以为他主要是搞评论的,喜爱诗歌、翻译诗歌不过是他的业余爱好,不会有什么大的成就,待读完了整本诗集,才忍不住掩卷叹息,海涛先生其实就是一位诗人,而且是大诗人,只是他严谨的外表遮盖了他内里诗性的光华。在这本诗集中,他还翻译了英译本中俄罗斯白银时代的诗歌,我比较喜欢他译的这首曼德尔斯塔姆的《农鞋大的土地》:你拿走了大海和所有的空间,只给我留下农鞋大的土地,还在四周布满栅栏。但这样做对你有何益处?没有。因为只要你留下我的双唇,在沉默中,它们也有辽阔的语言。这种语言和语境都是地道的中国式的,不带一点儿翻译的生硬痕迹,海涛先生的语言(诗歌语言)功力由此可见一斑。优秀的诗歌总是超越了它的时代和国度,在今天读来还能带给人新的感觉。他的另一首小诗《晚浴》则翻译得别有意趣,仿佛一首古典的小令,却处处透着一种现代的哲学思考:晚浴在小院中,夜空闪露粗星,恰似斧上盐粒,木桶溢出寒冰。院门早已关闭,大地良知昏蒙,何处能有新画,堪比真实图景。星光如盐消融,冰水变得深浓,死亡越来越纯粹,灾难也开始结晶,大地更接近真理,真理更令人震惊。——曼德尔斯塔姆《晚浴》这首小诗在用词和形式上都翻译得很别致,如“粗星”、“斧上盐粒”让人感觉惊奇又新奇,“木桶溢出寒冰”、“大地良知昏蒙”、“死亡越来越纯粹,/灾难也开始结晶,/大地更接近真理,/真理更令人震惊。”这样的语句更多地沾染与透露出俄罗斯那个白银时代特殊的清寂的银光,而那熟悉的语言和场景,又像是邻家小院,冷清却透着一丝儿亲切。世界缘何而存在?万物?没有万物,世界犹如虚空,存在无凭。万物何求?万物呆在各自的位置上,无欲无求。有求的只是人类,是人自身。因为“有求”,所以人就有了局限。受困于这局限,人又渴望着回归,回归到与万物同一的纯粹辽阔的自然。你要让世间万物拥有自己的空间。这是个很小的房子,但浅绿的长沙发却喜欢呆在这里。大片的青青芦苇,在泥地里拥挤着生长,会觉得这世界真好。你要让万物如此,自然自在地活着。谁知道我们中的哪个人配得上拥有世界更多一点的辽阔。——丹尼斯·莱沃塔芙《万物何求》这首《万物何求》也是我非常喜欢的一首诗,我把它抄在了本子上。万物何求?它像有关生命、存在与死亡那些永恒的疑问一样,是一个永恒的哲学命题,或许这样的疑问永远都没有一个标准答案。但对它的沉思总会带给人新的收获,或是某种意外的惊喜,这也正是哲学思考的迷人之处。一种好的阅读会为我们打开通向这个世界的大门,看到不一样的风景,进而有可能“拥有世界/更多一点的辽阔”。非常感谢海涛先生的翻译,让我拥有了这种美好的阅读和思考。/1/4-、时间是身体的一种隐喻“时间是身体的一种隐喻。”当这句话突然冒出来,我正对着一排空房子发呆,脊背忍不住一阵冷。这样的话语方式似乎是博尔赫斯式的,一切的声音、色彩、景致,都似曾相识,我肯定在哪儿见过,但具体是在哪里,什么时候,却怎么拚命去想都想不起。返回老家的线国道似乎一直在修茸中,这一段,那一段,不是加宽,就是在重新加固,甚至某些路段的路线也已改变,那些道旁树也跟着变了。道路和城市里房屋的建设同样都是大工程,它们似乎永不能被完全完成。从我16岁离开故园,近三十年了,走的最多的路似乎也只有返乡的路。我喜欢在路上的感觉,*昏的光照着远山,也照着近处路边老旧的村庄,村庄中的树木,缕缕炊烟正袅袅升起,升到树顶就铺散开来,像一层淡淡的洇开的水墨。这是回家的路上,有一棵老柳树一直站在那个村庄前,这么多年它一点儿都没有变,而我都不知道那个村庄的名字。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一直在那里,站成了一个地标,看见它,我就知道离老家不远了,快了,快了。那时父亲和母亲从来不知道我能在什么时候回去,我自己也不能确定,但更愿意给他们一个惊喜。到家的时候天已黑了,有时他们都睡了,听见我的声音急匆匆爬起来开门,让我坐到热炕头上暖暖身子,他们在灶上开始忙上忙下。那时父母身体都很好。似乎还很年轻。我最喜欢的是老家的火炕,冬天回到家就是躺在热炕头上“包腰”,酸痛的腰背在热炕上烙一会儿,就不疼了,全身都舒服。这时热乎乎的饭菜就摆上了小炕桌,都是我从小爱吃的农家饭菜。这样的幸福我再体会不到了。自从母亲开始生病,父亲也开始生病。他们是什么时候一下变老的呢?我几乎都没查觉到,几乎是突然之间,母亲的头发白了,父亲笔直的腰杆也驼了。两个老人的房间一下冷冷清清。连他们的孙辈都外出打工了。离开老家的时候似乎多半是在清晨,父亲送我到路边,要看着我坐上车才放心回去。车离老家的村庄越来越远,我的心充满了伤感。还是同一条路线,清白的雾正在前方的山脚下升起,那里在林木掩映的地方会有另一个村庄,和我老家的村庄几乎一模一样,惟一不一样的是,那里没有一个我认识或认识我的人。生命就这样渐渐活成了一种孤单,一切都在流逝,且不可挽回。时间到底是什么?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有想清楚。是太阳、月亮和星星吗?那它为什么不直接叫太阳、月亮或星星?这咔嗒咔嗒走动的钟表,它就是时间吗?它不走动,时间也依然在看不见地走动。时间似乎从来没有停止,似乎也永远不会停止。这古老的魔兽,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操控着整个宇宙。我一直想打翻时间的阴谋,让它停下来,在美好的地方美好的时辰里停下来,不要再往前走,让母亲梳着两个长发辫永远年轻,让父亲健壮,背着我可以一直走很长很长的山路……时间会回来的。一切都会回来的。那些流逝的如今都已洄流到我心上。时间没有过去,甚至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一切都在我心里端坐,“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空空又满满的一个世界。窗外已是早春二月,渐起的鞭炮声中连空气都有了一股要发芽的味道。我坐在窗前发呆,多少年了,我似乎一直这样坐在窗前发呆。只是窗子已不是昨日的窗子,但所有的窗子其实都是一样的。时间到底是什么?我已不去理会它了。时间只是一个隐喻。时间是身体的一个隐喻。这时它悄悄告诉我。时间就在你身上,也在一切物的身上,没有你,你们,没有这些物,作为一种必须的载体,时间根本不存在。所以不要和时间成仇,它实际上就是也只是你本身。原来,时间就是我们自身。——-2-15夜3、最终的解脱还是心的解脱有时我们能爱那些爱我们的人,这几乎是一种本能;如果还能爱那些憎妒嫌恶我们的人,爱伤害我们的人,爱仇视我们的人,就接近一种全然的爱了,也即是“慈悲”。要知道对方正被那黑暗的火所灼烧,你内心就会升起深深的怜悯与同情,就会放下手中慢慢抬起的回射的箭。此时即便你浑身箭痕累累,伤痕累累,心中却无比的舒坦。因为,你真正的“放下”了。从此即便你身上依旧会扎满了箭,却再没有了痛和疼。最终的解脱不是肉体的解脱,而是心的解脱。-7-44、关于《心经》十几年前就接触到《心经》,那时似懂非懂,只觉得它的语言意境非常美妙,在炎炎夏日读它让人感觉无上清凉。后来随朋友去探望一位佛学大师大日如来法王得禅觉人,在车子开往大师处的路上,心里忽然反复默念着几个词,“揭谛揭谛”、“波罗”、“菩提”,却怎么都连不成句子。那时我还没有接触佛教,也不信什么佛学,只觉得那位法王非常高大庄严,让人不敢直视,看朋友给法王顶礼,自己也不懂什么礼拜,只在一旁看法王花盆中的那些好看的石头。从法王处出来,朋友又带我们去市内“赵尚志纪念馆”参观,路上心里又默念起刚才那几个词语,到纪念馆门前下车,看朋友们已远远走进去,自己停在馆门口,那句话忽然连起来了,“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一时不禁泪流满面。心里清楚这是《心经》中最后那句咒语,以前虽读过一两遍《心经》,但对记性极差的我而言,根本一句都不曾记得,更何况如此拗口的梵音。这句梵语如同神秘的天启,它一定是打开了我前世的记忆,当遇到合适的环境,它自己就从我潜隐的记忆中冒出来。之后听朋友介绍说赵尚志将*的颅骨在吉林护国般若寺埋藏了六十三年,等于在寺中听经闻法六十三年,那里最常诵的就是《心经》。再后来看一位朋友竟能完整地背诵出《心经》,十分地羡慕加景仰,心里暗下决心,我也要学会背诵《心经》!我把《心经》分成几小段,一小段一小段地背,现在我也能完整地背出《心经》了。虽然至今对它还不能完全理解,但我相信它所言“真实不虚”。-7-、有一天我们都将成为传说美好的一天,淘到那么多一直都很想读的书。《源氏物语》是日本的《红楼梦》,笔法细腻,十几年前就听说它却无缘一见,中午在体育馆门前的书展上一眼看到了它。《四书五经》版本很多,小时没有赶上念私塾是个遗憾,心下却总怀想着这样一幅迷人的画面:一位长冠博带的老夫子正带着一群稚童缓慢朗诵:“天地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中国传统文化这一课,不仅孩子们要学,我们自己也要补。《阅微草堂笔记》也是想了多少年的书,想想铁齿铜牙的纪晓岚,他的笔记又是什么样子呢?醉了。早年喜欢李白的诗,年纪越长越喜欢杜甫。《天工开物》书名就非常妙,那些越来越稀少珍贵的物,文明的遗产,是缘于祖先的智慧,才得巧夺天工。这是一本有趣好玩的书。还有《梦溪笔谈》,也是非常有趣的书,相对于研究人,我更喜欢琢磨物,甚至神秘之物。《列子》在我的想象中,应是像庄子那样的神奇人物,接近于神仙了。我们的想象不能抵达的地方,我们就喜欢称它为神迹。其实我更愿相信那就是历史,远古人类的历史。远古时期的人类心性单纯,所以通灵,“灵”原本应是人的本性本能,而近人耽迷于物欲享乐,所以灵性丧失,既理解不了古人,也不了解自身被蒙敝的灵性,所以把理解不了的远古历史都当成了传说。我也是一个传说。有一天我们都将成为传说。那时同样也没有人相信我们真的存在过,没有人相信我们创造的这一切。或许这正是这个世界的美妙之处。-7-、读紫式部◎编著《源氏物语》推荐阅读:适宜阅读人群年龄45岁以上,有闲阶层。这是一本日本几代皇族生活的情态图,笔触细腻,对人物服饰、室内摆设、庭园花草、四季景致,乃至诗歌小说、音乐与乐器、绘画、书法、棋艺等等多有描摹,亦有独到见解,读它就会让人想到曹雪芹的《红楼梦》。全书页,比一块砖头都厚。不过总体感觉没有《红楼梦》的语音精炼、老道、细致入微,无论人物还是景观刻画,美则美矣,却总是感觉像雾里看花,或许这也是它的一种朦胧之美吧。相对于此,它对人物性格与心理的刻画却很到位。从书中也可看出,日本是一个崇佛又信神的民族,深受中国文化影响,对女性的要求是美丽优雅温婉娴淑,懂诗歌,更兼琴棋书画。美丽的女性总是有着无数的追逐仰慕者,这就造成她们人生际遇的起伏,但女性并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对此她们把一切都归终为前世的缘分,相信生命的轮回,并努力修善以让来世更好。从这点来说,日本民族应该是一个温良恭顺的种族,何以他们又好战好掠夺?想来无非是一个“欲”字。多欲则多贪,永不魇足。其情爱虽真,却多而滥,就是一个例子。这是今年系统读的第一本长篇小说,从书的版式和印刷来说还算可以,但书中竟出现二十多页的重页,而且重页之后内容也是断的,好在接着读后文也能猜出前面缺失部分的内容。对图书出版来说,出现这样的错误是最令人深恶痛绝的,若仅仅是我买的这本如此,尚可原谅,只能说是我自己运气不好,若本本这样呢?岂不太可恨。遍览书市,也可看出图书出版之滥,许多图书,不是成箱成套,就是厚如砖头,除了《辞海》一类工具书,其它欣赏阅读类有必要那么厚吗?与其抱怨今人不读书,倒不如反思出书与读书的目的是什么。一本《易经》,我已买了三个版本了,只这最后一本内容较完备,却又本本出现音字不同,让你搞不清,到底哪个是对的。唉,图书之粗滥可见一斑。-7-、朋友雪戎朋友雪戎,网上十年的朋友了,虽然一直未谋面,却一直同行。几年前,见我喜欢上摄影,网购了一台相机送我,后来相机被人拿走了,一直未还,我又不能往回追索,想她若知道其中缘由亦不会怪我吧。她在草原吟歌,我在深山修道,情在心底,见与不见都很温暖。那时,我的工资较低,喜欢摄影但从未想过买相机,觉得一台好的相机对我是奢侈品,而便宜的我又看不上,所以一直用手机在山里拍。当时手机的相像不是很好,只是自己很喜欢就传些在博客中,雪戎看了就想买台相机送我,她小心委婉地和我说起这件事,深怕我会生气,怕伤到我的自尊,反让我惭愧得不好意思。那时我太敏感,别人好意关心的话于我都会受伤,雪戎该是怀着多大的爱和勇气才能对我说出那样字斟句酌的话语呢?!好在那时我的心态已经好多了,也深深明白了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而于受者是福份亦是慈悲的道理,接受了她那份饱含深情真诚的网上馈赠。因此这台相机成了我一生想保留的最珍贵的礼物,那几年一直和我形影不离,我想通过相机让雪戎看看我的群山,通过那些照片和我一起在山中跋涉流览。而人生总是这样,你越想珍惜的越是守不住,我还是失去了它。想起雪戎当时说的话,这个你暂时用着,以后有机会再换个更好的,她见我这几年都未再用,会不会以为我真的换了更好的呢?而对于我,她送我的已是最好,这世上不可能再有比她精心周到挑选的这份更好了。一直想邀她来我的大山看看,而山离我却越来越远;她也一再邀我去看她的草原,看草原夜空的星星,我的双腿却像绑了铅。其实在我心里一直有一片辽阔无垠的草原,就像在她心里也装着一座美丽的山,我们相隔一点儿都不遥远,因为我们都在彼此的心上,如同仓央嘉措的一首歌。想与不想,你就在那;念与不念,你都在。想起雪戎,就想起发梢也醉了,还有西娃,还有……那么多美丽而深情的朋友,我们因为文字而结识,因为真诚而相交,因为爱而爱着彼此,距离没有了距离。于我这样一个在现实中看似生性凉薄的人,这些友谊就成了我一生最大的财富。-7-25附:想念作者:雪戎想念从骨子里生出来可却没有想念的人缄默很久的我发上都浸出了白的碱可究竟没有苦涩这个年纪不想再奢谈忧伤想念想念谁呢?雷子、麦芒、马夫、阿末。。。牙刷、青菱、流沙、水儿。。。那场风或雨的泥土的味道只有在风雨里闻到可早已没有了风雨我把自己都已找不到看楹的诗读自己的文在梁的马的意象里走来走去走着走着却不知身在何处我爱故我在我爱的你们可在?8、“整件事情就是一个笑话”睡得少,又在醒着的全部时间里努力工作,然后承认整件事情是一个笑话——此中含有一种真正的精神严肃性。——克尔恺郭尔克尔恺郭尔几乎用这一句话就把我正做着的梦击穿了,你没有办法不醒来,没有办法再假装沉睡,并自我安慰说我睡得十分香甜,这是一场真正的美梦,然后醒来,依然沉浸其中。真正的醒来是一件很残酷的事,因为你不得不面对现实,面对每天不间断的烦恼,面对太多的无能为力。就像一个喜欢喝醉酒的人,他在乎的不是酒,是酒带来的麻醉。“何以忘忧?惟有杜康。”如果能这样陶醉一生,谁愿意醒来?谁愿意孤独面对这越来越紧迫的秋风,这已逼至额头的霜刀雪剑?美梦做得太久,容易让人忘掉人生。人们故意让自己每天都忙忙碌碌,好让别人觉得自己活得很充实,很幸福,却惟独在一个人时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面对寂静,面对自己。年龄越长,睡得越少,又在醒着的全部时间里努力工作,而那个隐隐的声音终于升上来,任你怎样压迫都没用,最终你不得不承认“整件事情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小时就能做好的事,我们可以做上一天,一个星期。因为你不能让别人觉得你太悠闲,也不能让自己觉得自己太过于无所事事。你只是想让人觉得我很努力,我时刻都在工作中,我很投入,如此而已。真的如此而已吗?一生的时光就这样不觉流逝,生命白白浪费,我们对自己对他人都犯了罪,却浑然不觉。年轻的生命是可以用来浪费的,当你觉出再也浪费不起时,已不知如何去珍惜。人类的悲哀就在于此。哪怕你自觉有意义的一切,它们真的有意义吗?它们真的经得起时间的推敲吗?不是没有目标,不是没有方向。如果开始的目标已错,你怎么可能找到正确的方向。所谓看似积极的人生最后都变成了庸常,道理就在此。“然后承认整件事情是一个笑话此中含有一种真正的精神严肃性。”当我们意识到了这种精神严肃性,往往会忍不住说,如果;而生命的残酷在于它从来没有如果。-8-49、读《中庸》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中庸》第十三章)《中庸》读到这里,对孔子的认识又深了一层,以前总以为孔子就是个教育家,现在才知他首先是个大思想家,有自己的思想体系。一个人若离群索居,可以不读孔子;而一旦入世,则不可不读孔子。而以前自己误会孔子,讨厌中庸,真是幼稚。未读而排斥,完全是一种先入为主的偏见在作崇。人道未立,天道何成,佛道更远矣。-8-0、中元节七月十五中元节,又称佛欢喜日,久旱的朝阳天降法雨,夜晚晴明,一轮圆月挂在天心,白云在周边流荡,蛙鸣与蛐蛐儿合唱,一场天籁的交响乐。人就有些无眠了,披衣下床,点一支烟,静享这天光水色。七月十五中元节,是从正月十五上元节而来,之后还有十月十五下元节。三元节中,上元最热闹,下元节相对有些寂寥。而我最喜欢的还是中元节,从时令上说,不冷不热;从字面上说,中元意味着中正元和,不偏不倚;从情感上说,这一天和已逝的亲人与祖先最接近。民间多把中元节称为*节,这就让人多了敬畏,家有小孩的多不让夜里外行,怕*缠身。小时我也多怕,现在倒没什么怕了。*也是我们的亲人,家人,和我们生活在不同的空间维度,有什么好怕呢?以前住在乡村的平房,这样的夜里应该去院子里踱步,走得远些,就到了小凌河边,清清的河水,朗朗的月色,漫天漫地的蛙鼓与虫鸣交织的清乐,真的有点不知天上人间了。逝者远矣,其实所有的逝者与生者一样同驻心间,从未远离,活着活着,生死就活成了一体。佛欢喜的日子,众生的心也应是欢喜的。嗡吗呢呗美哞。-8-28夜中元节11、有漏之身“漏船载酒泛中流,”无意中读到鲁迅这句诗,竟让人感慨万端。“漏船”何必指外境,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条“有漏的破船”,浮沉在这生活的激流中,管它淹没不淹没,沉船,是早晚的事。-9-、9月3日观大阅兵我们的历史有过崇拜英雄又反英雄的时期,更有过随意践踏人民的时期,“人民如大地亦如钢铁”,“英雄为脊梁亦为国*”,今天在电视上看到这两句话忽然有些感动,看到了这个国家终于要步上正轨的希望。改革三十多年,我们得到的利益很多,而丧失的更多,最悲哀的是太多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丧失了什么,民族丧失了什么,国家丧失了什么。理想与信仰!既得利益最多的阶层沾沾自喜,却从不想他们所得的是否来自于正道;底层的百姓苦苦挣扎,拼命一生都只为解决子女的教育、工作、婚姻、住房,劳累了一生却解决不了自己的养老和医疗。一种巨大的生存反差,说明了什么?这世上只要还有一个人穷困着,我们就没理由奢侈享福。你有什么资格浪费?!这世上只要还有人的尊严被践踏,就说明我们的社会还存在非正义。给英雄正名,给民众以尊严。让人民在拥有充裕物质的同时,精神更富足,这才是一个国家与民族的希望。忠诚来自于尊严。-9-、故里重返故里重返,草木飘摇。街市上人来车往,将*陵前门可罗雀。惟有两个年轻人,在陵门西侧卖南果梨。问他们怎么不到集市上去卖?对曰集市上人太闹。真是有趣的一对年轻人,在这儿能卖给谁呢。遂又问他们是哪个村的?答曰三道沟。哦,是山的那一边,以前下乡的时候也常去那里。听说我以前在这儿工作过,年轻人格外的热情,叫我拿梨吃。秋山中的南果梨味道自然是好的,我只捏了两枚,一枚给了同伴,这一枚真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离开尚志近三年了,一直没有回来,对于这个我生活工作了近二十年的地方,除了不舍和叹息,还能说些什么呢?!我曾走过这里的每一道山梁,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曾以为我一生都不会离开它,而我终是辜负了它。云蒙山在东,小凌河在西,这片我所挚爱的热土,这片我交付了青春与梦想的土地,如今只剩下三间石头屋一一我最初的“烟隐庐”。院子已经没有了,窗前那棵二十年的老杏树也没了,惟有两截杏树桩无语停在窗下门边。百年之后,还会留下什么?谁比谁更寂寥?将*啊,我应该带一瓶酒回来,在这无人的将*峰上,在这空旷寂寥的陵前,我们一醉方休,忘却那些万古愁。-9-、河滩上的草每天上下班都要经过漫长的珠江大桥,下游是围城的水库,波光潋滟,阴晴皆好。上游是更多的水草,夏季水深的时候,一片片水草犹如水中的绿岛,甚是鼓惑。秋天水渐浅了,直至干枯,而那些苇草愈显茂密,此时的河滩犹如一片沼泽地,各种野草开始生长。偶尔会看见一两个人影在河滩上低头像寻找着什么。一直觉得河滩藏满了秘密,就象水的神秘一样。我一直渴望着走近它们,看看那里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大凌河的水比较混浊,它的河底满是淤泥,这似乎是我对它感觉惧怕的原因。相对来说,小凌河的水比较清澈,它的河滩与河底都是细沙和石子,人走在这样的水里似乎就有了一种安全感,你不会彻底沉陷和淹没。想来我是缺乏那种完全沉入水底的勇气吧。而人生是需要一次完全彻底的沉没的,你不能一直浮在水面。这样想着就不知不觉拐离了大路,穿过一个小村,真的就到了河滩边,而之前我一直担心会走进死胡同。其实乡村的路都是四通八达,不会像城市,围成一个个小区,于是处处都是死胡同,似乎惟有这样,人才觉得安全。这是自我的牢笼,本质上和监狱没有什么差别。而我想要逃出这样的牢笼,回归到大自然。河岸边的野草几乎没过头顶,没有路,只能顺着浅草的地方走,走着走着就来到桥下开阔处,水枯了,但这里那里还有一汪汪的水,一不小心,就陷进去了。如果就此淹没,会是什么感觉呢?抬头望望,在桥洞那边的水旁,有两个人好象是在撒网,而我是不屑于呼救的。好像我知道自己是不会轻易死掉的一样,我知道自己应该很长寿。这样的感觉很可笑,谁知道自己下一刻还能不能呼吸,谁又知道自己最终能不能死在床上?茂盛的苇草在摇摆,我想走到它们身边,累了就睡在这浩大的苇席上。但现在我还需要跋涉,我要走到那丛粉白色的小花前,亲一亲它的脸。在这样旷芜的河滩上,一朵花就是一颗星星,无数朵花就是无数颗星星,一颗星星就是一个梦。旁边一大片举着绛红果穗的蓑衣草轻轻拂动,大片的浅草滩仿佛草原,不知名的小白花下结满绿豆一样的果实。河滩一览无余,河滩没有秘密,有秘密的是人类。当我终于从泥淖中拔出脚,鞋子像两只顽皮的黑猫,其实我完全可以扔掉它们,还有什么比赤脚走路更快乐呢?完全被解放。但我还是拎着它们吧,沉陷如此解放,我希望体验更深的沉浸,如果有一天我能在水上飞,那就再也不需要鞋子了。此时夕光从云层中透出来,把一片野草照射得分外金*。穿过河滩快抵达对岸时,先前看似在撒网的一人也从桥洞那边过来了,晒红的脸膛上长满白色的短胡须,倒戴着一顶白色遮阳帽,一脸笑呵呵的,就随口问他在做什么,他抖了一下手里长杆托着的大塑料袋说,捡这个,一天捡一遍。哦,原来是河滩美化者,难怪这片河滩如此干净。边走边聊了起来,您看起来像*土高原来的人,犹其是这帽子这么倒着一戴,就像扎着一块白羊肚手巾。他也笑,陕北呀,我去过,学大寨时。那您多大年纪了?一一你猜?他的年龄介于五十到七十岁之间,身板很硬朗,但满面的白胡子,真不好猜,六十左右吧。他又呵呵笑,你猜的够准了,就快六十了。于是赶紧把话拉回来,您步履轻松,身板结实,看上去也就五十出头,但您的胡子怎么这么早就白了?一一营养不良。您这样还营养不良!现在年轻人白发的也很多啊。一一他们那是营养过剩。非常幽默有趣的一个人,边说话边把我送到了河岸上,看我停下来给他拍照,就乐呵呵地嚷着,传网上,传网上,我也火啦。真是可爱的人,像这满河滩的草一样,但他是一株笔直的芦苇。-9-、今日秋分搬到山里后,似乎很久没往市内去了。早晨去印刷厂,顺路到邮局办事,出来经过公园,见荷塘里的荷叶都枯了,便不由得走了过去。今年荷花开得正盛时,一直没有机会去看,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加上旁边就是以前工作了两年多的单位,也想回去看看,终因面窄,又找不到什么缘由,就一直蹉跎着。其实看不看荷花都不要紧,荷花一直都在我心上;就像那些曾经的人,见与不见都在心里,时间久了,可能一时叫不出名字,但那面容却是亲切的。人一过了伤春悲秋的年龄,就看什么都好,怎样都好。聚有聚的好,散有散的好,因为聚时不懂珍惜的,散后忽然就懂得了珍惜;聚时不能开解的,散时也都心开意解。人生没有永恒,但哪一个瞬间不是永恒呢。就像这满池的荷花,盛开时有盛开的好,枯败也自有枯败的好,清秋寥廊,天高地远的,想一想就已是微曛了。忙完事又回到山里,午后寂静,只有鸟鸣声不断。麻雀在树下草稞间啄食,鸽子在楼顶起起落落,喜鹊与长尾帘在岩石与树枝上跳跃,山崖上的树此时一天一个样子,猩红、赭红,橘*、金*,就是一个绿,也是深浅各不相同。秋天是最美的季节,五彩斑斓,和春花夏花之美全然不同。秋是成熟之美,带着浓浓的醉意,却又非常清醒,风吹不吹都是凉凉的,再没有粘滞。此时如果有一场雪飘下来,这万山圣景就如同天堂一般了。-9-、城里的月亮玲子说,昨天的月亮晒不干今天的衣裳。她的心又是湿淋淋的,这个小女子啊。实际上玲子不是那种小女子,她身上有豪放之气,但这一感慨,又暴露出女人敏感多忧的气质。我没看月亮。搬到城里之后基本没看过月亮,城市的月亮对于我是一个赝品,白晃晃的夹在灯光里,你根本看不出她的魅力。我看过无数乡村的月亮、山野的月亮,那种广大圆满清幽旷烁古今,真的不是言语所能形容,也倦于再形容。或许可用元稹的那句诗来描摹,“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9-、十年故友向扒皮兄弟致敬!扒皮兄弟是我的长诗《出埃及记》“烟戒”那一章中写到的朋友,十年前的今天他约我一起戒烟,十年了,他真的再也没有抽;而惭愧的我戒了多少次都未成功。惟一值得在他面前称庆的是,我竟然至今还活着,还有呼吸,这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在我当时所有古怪的想法里,其中之一就是我活到三十五岁就可以了,一生的梦想到那时已经完成,我可以结束自己了,给生命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一不小心就又多活了十年。梦想到底有没有完成呢?我已不再思考这个问题了。十年了,这期间主动离世诗人的恶讯一个又一个传来,我在一种接近于冷漠的旁观中冷酷地看着,就像看到自己的一次次死亡一样,内心对活着并好好活下去却越来越坚定。我不能那样白活一场。我要对得起父母给予我的生命。我再也不去想死的问题了。扒皮兄弟原来笔名“九个头的鸟”,诗才奇特,当时我们经常在论坛上交流,在对诗歌的欣赏上也极有共鸣。后来退出论坛在各自博客上写作,交流少了,渐渐都失了音讯。不想十年后的今日竟又能在网海上重逢,相互又能指认出彼此。原来,活着竟也是很美好的一件事。至于烟,等我不想写作,也不再妄乱胡想的时候自然会戒了。因为修行是更美好的一件事,也是惟一有意义的一件事。-10-8、精神丰裕,你一个人就是整个世界一一给女儿的教诲读圣贤书,即是与圣贤对话。读老子,即与老子对晤;读孔子,即与孔子对晤;读佛所说诸经,即与诸佛菩萨同座。你愿意成为什么样的人,就读什么样的书;如果你不读书,真的如同这句,“行万里路也只是个邮差”。一一给女儿的教导不希望你一生大富大贵,大红大紫,只愿你一生常伴书香,恬淡安然、少欲知足为乐。一本书就是一个世界,打开一本优秀的书,就是进入一个优秀的世界,常读优秀的书,你就进入无数优秀的世界,最终所有这些优秀的世界将成就你独一无二的优秀个我与丰裕的灵*。不要汲汲于物质,不要累积财物,外在之物够用即可,多则成累赘,导致日夜所行不安,夫有何乐?精神世界则不可不丰富,在一个追名逐物的时代,精神赤贫才是真正的贫乏。精神丰裕,你一个人就是整个世界。-10-、佳节又重阳一场秋雨逗秋寒。昨夜一场秋雨,让山中的空气变得格外清洌。但没有什么能阻止那些内心点着灯盏的人们,一清早,上山登高与燃灯祈福的人们络绎不绝。在我内心也有一盏莲花宝灯。越是寒冷的时节,越是要用心呵护。用光明传递光明,用温暖传递温暖。晚上下山离开佛宝塔的时候,听悟净师傅说这万盏莲花灯会一直燃到天亮,内心竟忽然有些依依不舍。来山中这么久了,一直没在山中住过,也真是一种遗憾。想想山中夜晚的星星一定非常近,非常明亮,就盼着下雪,大雪封山,之后在山中住一星期,燃起火炉,煮一壶香茶,在窗下静静禅坐,听雪。千百年来在山中修行的高僧们都会在雪中出现,我在山中走,追寻着他们的足音和足迹。-10-0、沉重的乡村每回一次老家,我都会被压得透不过气来。几十年了,这个小村庄似乎发生了许多变化,村庄在扩展,房子越盖越新,人却越来越少。年轻人越来越少,有念书考学走的,有搬到市里居住的,有到外地打工的。留在村里的多半是老弱妇孺。父亲和我念叨,村前老刘娘子你还记得吧,走啦。我当然记得,老刘娘子应该是村里最年长的,我小时她就有五六十岁的样子,脑后梳着疙瘩鬏,现在四十多年过去,她至少应有八九十岁。父亲又说,村中李家的大娘也走了,心脏长瘤,半年了都不敢躺着,只能坐着,一躺下瘤里的水乱滚,痛得不能忍。村后段家的娘子也走了,精神不好,又浑身风湿病,生的儿子也是精神病,一直病病歪歪的,女儿倒还好,但也只能顾自己。段氏一生好*,屡*屡输,如今又脑血栓瘫在床上不能动,只有等死。乡村的生活除了生,就是老、病和死。以前是母亲和我念叨村里这些人事变迁,我除了叹息也实在说不出什么。母亲走后,父亲就和我念叨这些事,我除了叹息,也只能借他们开导父亲,自己要好好的,心态好,身体就好,活着不受罪就已是福气了。我与父亲经常探讨死的问题,我们对死早已不再忌讳了。年初的时候父亲还和我说,他活够了。我说你才活够啊,我早就活够了。我本来想活到三十五岁就走的,可没想到姐姐竟先走了,看到父母痛成那样,我想我不能死,我要替姐姐好好活着,替她孝敬安慰父母。我对父亲说,我是不想让你和母亲再伤心才一直这么努力活着。之后父亲再也不说他活够了。其实人活得再腻味,也还是不愿死的,老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但这“赖活着”却让我感觉太沉重了。没有信仰,也没有了梦想,甚至对金钱、物质、美食、儿女都不再执著,只是活着。这样的活着!总让我感觉心酸。人不管年轻还是年老,不管富裕还是贫穷,不管儿女双全还是孤单一人,都应该活得充实,精神愉悦。愉悦自己,也愉悦亲人,和他人。现在的乡村已看不到我童年时的质朴、单纯、宁静与安祥。年轻人忙着赚钱,中年人还是忙于赚钱。因为不拚命赚钱,他们觉得老了怎么养老治病啊。直到拚出一身病,直到中年就已像老年人一样。直到把一生拚医院。对此我真的不知再说什么了。说他们的观念是错误的,可我们老了有退休金、养老金,病了有医保,他们没有,或者有一点点,杯水车薪。他们活着对老对病没有安全感。我想国家在变好,社会也会一点点变好,未来对老年人,犹其是农村老年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