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橘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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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7/13 16: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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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不确定到来。

秋夜,北京五道营胡同,小罗晃动手电,在垃圾箱边找到一个裂开的首饰盒。

一年前此时,他还在望京高档写字楼加班,下班时,常见路边等车的白领。树影婆娑,气温也比现在高些。

他的公司在教育赛道,几经震荡。他熬过四轮裁员,今年夏天时,还是被裁掉了。

失业后,他常常失眠,直到刷手机看到“stooping”。

“stooping”在推特上风行,意为“弯腰捡拾”,崇尚拾捡旧物,互相交换。

八月一天,他第一次出门,在租住地附近胡同,开始拾荒。

胡同幽长沉寂,那是他陌生的世界。拾荒者多在深夜十点到凌晨三点前行动,赶在环卫工人上班前。

在北下洼胡同,他在垃圾桶边发现了一个蓝色垫子,类似沙发靠垫,看着挺干净。

他拍照发到小红书,很快有人留言,“想拿这个给我的流浪狗做冬天垫子”,更多人则对“stooping”感兴趣,他一天涨了一千粉丝。

白天的求职进展缓慢,夜晚的拾荒渐成生活主轴。小罗的设备越来越齐全,出门也从步行改成骑自行车。

他捡到了首饰盒、摩托车头盔以及折叠桌。后来,他建了“stooping”群,聚拢的年轻人越来越多。

群里规矩,新人会更改昵称,用“蹲”字写明心愿,比如蹲个吉他,蹲个蛋糕模具,蹲些旧衣服,以及蹲个钢琴。

群友的热情超出小罗的预判,毕竟这三年日子常被排队和囤货填满,“大家见什么都抢,整体就有一种氛围感”。

国庆时,他去王府井美术馆边的半地下室,参加了一场“破烂节”。

地下室白光明亮,水泥地摊位摆满,摊主大部分都是年轻人。

有摊主把想卖的卖完后,剩下的全免费自取。一个做外贸的女孩,拎来一大包卖不出去的衣服,免费发放。

小罗用捡来的头盔,换了一个能放绿萝的小置物架,还花10元钱,买了一个星巴克猫爪杯。

几年前,这杯还一杯难求,黄牛炒价过千。

穿行在摊位间,他忽然觉得这几年人生正滑入不可知阶段。他喜欢浏览豆瓣的低消费研究小组,那小组有15万组员,小组简介里写道:

一部分人终于追不上消费主义膨胀式的发展,开始对很多事情失去兴趣。

简介援引自三浦展的《第四消费时代》。书中说,日本经历了经济危机、两次大地震、单身社会、老龄化之后,开始进入低消费时代。

女孩韩梦也是小组爱好者,常上去寻找省钱攻略。她崇尚走路上班,买廉价面包当早晚餐,平日喜欢购买临期酸奶,并穿梭多个平台,比较克数和价格。

今年秋天“酸奶土匪”登上热搜,人们愤怒高档酸奶价格堪比晚饭。

韩梦觉得不可思议,酸奶不可能收割她,“只要丢掉消费羞耻心,就能护住自己的钱包”。

女孩吴月比她省的更彻底。她用猪肉熬油,自制沥水槽和收纳盒,最后连洗发水都准备弃用,改用无患子果肉。

一斤果肉,六七块钱,每次泡水洗头,可以用上半年。

在小组内,这样攻略满屏皆是,有女孩发帖,称避免下午买零食的方法,是含自家晒的杏干,“一块可以顶一小时”。

杏干贴走红那天,国家统计局发布数据,CPI同比上涨2.8%,创年4月以来最高。

吴月关掉新闻,去年她回老家山东烟台,准备考公务员。家里缺一张书桌,她自己用行李箱和书,垒了一张桌子。

桌子靠近客厅窗边,窗外是楼群与一片灰蒙蒙的天空。

吴月曾买过一台胶片相机,相机丢在角落,已落满尘埃。

当年,这是豆瓣走红的神机,二手炒得比出厂时还贵。吴月曾计划带它去北京使馆区拍照,拍满地金黄落叶。

她在闲鱼激情下单,还多买了两个镜头,然而买后因使用麻烦,很快边失去兴趣,使馆区也一次没去。

那些年,她耳边好像总有无数诱惑购物的呢喃声。声浪中,她买了大量零食,化妆品,还在直播间买过黄金首饰。钱不够,便用花呗买。

韩梦同样陷在声浪之中。她双十一囤的洗衣液,用了四年都没用完,当年买的3ce眼影,到现在都没开封。

她印象最深是年的双十一,客厅电视转播着双十一晚会,萧瑟秋夜隐约有了春晚的错觉。

电视上打着“抬头看明星,低头买买买”字幕,各路明星争相捧场,连黑衣黑裤的也一脸憨笑登台造势。

那年晚会观看人数超万。第二日,马云受访说,“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看,但我觉得昨天晚上有点过年的感觉了”。

他对双十一模式很是满意:

双11应该再办年,这一天的存在可能比阿里巴巴还要长久。

他的信心来自那年火红的数字。

那一届双十一,淘宝全天交易额亿元,媒体比喻称,把亿换成元现金,能把百里长安街来回铺四遍还有富余。

更直观感受火红的是油漆工人。那年秋天,北京数千油漆工工钱暴涨3成,他们要把全城超辆快递车刷成双十一红。红色流满全城。

而在杭州,电工师傅整夜守在配电房内,防备流量洪峰导致的跳闸。师傅的世界没有红色,但集合红色所有的魅惑:燥热、亢奋以及危险的高潮。

那年双十一,一向不爱消费的小罗,也买了件品牌冲锋衣。

当年他还在济南读书,已决定毕业做产品经理,选则最稳定的教育赛道。

他穿着冲锋衣去了英雄山文化市场。市场上人流熙攘,他以为世界会一直喧闹下去。

此后,双十一连年举办,呢喃声渐渐亢奋成呐喊。聚划算在b站广告歌洗脑循环:购物快感可以把烦恼都踩碎。

秋天要喝第一杯奶茶,冬天要吃第一顿火锅,恋人要过、与七月七,父亲节母亲节圣诞节,每一天都是双十一。

日活破两亿的小红书上,吃饭要有异域风情,出行要有不同战袍,住宿要最漂亮的民宿,旅游要打卡所有网红地。妆容有纯欲、心机、斩男不同分类,对应着不同化妆品。

网友称,小红书上,10个用户中,8个有Chanel,9个有Gucci,9.5个有Hermès,“不到小红书你就不知道中国女人原来这么有钱。”

浮华的梦充满诱惑。雷小山在《廉价中国的终结》里写道:

人们喝星巴克咖啡,是为了在咖啡杯里小小体验一把梦寐以求的奢华生活。

那梦境中最耀眼的女孩,名叫信小呆。她曾在微博抽中锦鲤大礼包,主办方拉起百米横幅庆祝,横幅上写满了免单旅游的国家和商家。

那横幅是消费时代的浮世绘,只是锦绣之下藏着暗流。

绝大多数奖品更像是优惠券,交通费等都需自理。

三年后,信小呆花光了20多万积蓄,自称过得并不好,并有抑郁倾向,“明年三十,想找份稳定工作”。

在烟台备考公务员的日子里,吴月习惯一天只吃一顿饭,她称之为早午饭。

有次路边,她遇到卖葡萄小贩,阳光玫瑰,五元一斤,远低于在北京时遇到的价格,但她依旧走开了,因为家里有没吃完的桃子。

她抗拒溢出消费。今年双十一,她什么都没买,连淘宝京东的APP都没打开,“去年双十一买的卫生纸,还剩下十来卷”。

韩梦则购买了面膜和眼霜,但精打细算,一切都从实用出发。她说,气氛有些冷,身边的朋友都不聊双十一,改聊大病防治。

很多年前,她也转过信小呆那条抽奖微博。但今日,她说不信幸运,更喜欢稳稳的幸福。

她最近喜欢浏览豆瓣“反消费主义小组”,小组简介里说,直播带货、网红种草,都是消费主义的裹挟。

小组内流行变废为宝、寻求平替,以及假想拥有,以虚无对抗虚无。

银瓶乍泄的琵琶声,渐渐隐去。《咬文嚼字》发布年消费者热词,平替入选。微博上调查,比报复性消费更受欢迎的是报复性存钱。

知乎上有人问什么时候意识到要存钱?

回答写道:当疫情叫停了整个城市,却无法叫停车贷房贷、柴米油盐时。

去年双十一,百度热搜第一是“双11买东西真的比平时便宜吗”。

今年双十一,阿里和京东均未公布双11期间总交易额,新闻稿用了个词,叫“稳中向好”。

低消费小组内,双十一话题快速蒸发,恍如朝露,有人又贴出《第四消费时代》里的段落:

人们追求的是能让人生和时间充实的消费,而不是耗费人生和时间的消费。

不再有夜宴狂欢,不再有数字膜拜,走出消费幻境的人们,开始迎接未知的未来。

欲望是旋涡,欲望也是引擎,它让未来的故事悲喜难测。

如果以日本泡沫危机为模板,低消费催生低欲望,丧失动力的日本社会,陷入老龄化泥潭,至今仍未挣脱。

而如果以美国大萧条为模板,那些走出萧条人们,见过起伏,踩过跌宕,大批实干创业者诞生,萧条是黄金的起点。

历史貌似回环,但也仅供参考。每一步选择,都不可逆。

双十一那天,北京天降灰雾,能见度很低,不见楼台,也无渡口。

小罗下单买了些日用品,以及木工工具。此前他拾到一些木制品,对手工有了兴趣。

他并没想以此为主业,但一刨一锯,能让一切回到简单模样。

(文中人物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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